三、眉山春橘的“增长”思维
眉山是個好地方,物產豐饒,氣候適宜。
一般來說,評價一個地方的主要指標就是地區生產總值,2021年,眉山市統計局統計的地區生產總值是1547.87億元,盡管在四川并不出圈,但是經濟增速還是不錯的。
眉山市的農業增速也有目共睹,雖然大家對眉山的印象大多是柑橘,但是眉山的農業不只靠柑橘。據《眉山市2021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眉山市全年農作物總播種面積485.25萬畝。其中,糧食作物播種面積297.45萬畝,全年糧食產量127.53萬噸;油料作物播種面積88.2萬畝,油菜籽產量11.97萬噸;藥材播種面積3.29萬畝;蔬菜播種面積73.2萬畝;茶葉產量2.5萬噸;水果產量126.1萬噸。
眉山的農業已經在走高質量發展路線,2021年年末眉山市已建成高標準農田214.13萬畝,農業機械總動力223.65萬千瓦,機耕作業面積347.1萬畝,主要農作物綜合機械化水平73.0%。
不只是大田作物,眉山的柑橘也在走全產業鏈高質量發展之路。走在眉山的柑橘產業園,藍天白云下面的柑橘郁郁蔥蔥,掩映在濃綠葉子中間的橙黃橘綠,路邊綴著零星的小花,這樣的環境很難讓人不喜歡。
難怪很多人都說,眉山柑橘成熟時節是最美的?!耙荒旰镁熬氂?,最是橙黃橘綠時?!?/span>
眉山的晚熟柑橘,在整個四川,甚至全國都是名列前茅。不只是品種迭代和錯峰上市,眉山的柑橘價格也很好,今年10月上市的愛媛38號的地頭價格就普遍在3.5元/斤以上。眉山柑橘的產值也是在增加的。
在全國柑橘產業都一般的情況下,眉山柑橘是如何增長的?其增長思維是什么?
精細化,政府自掏腰包優選品種?
眉山柑橘的品種很多,像消費者熟知的不知火(丑柑)、春見、愛媛38號就來自這里,當然還有很多大家不太熟悉的品種,大雅柑、馬克斗、清見等等。憑借其錯峰上市以及品種的稀缺性,酸甜適中、果味濃郁、入口化渣的口感,贏得了消費者喜愛。
據眉山柑橘推廣研究員、眉山市晚熟柑橘產業協會常務副會長李永安介紹,眉山的柑橘以晚熟柑橘為主,晚熟柑橘占柑橘在總比例在80%以上。
據了解,眉山全市柑橘總面積105萬畝,晚熟柑橘面積90萬畝左右,其中不知火15萬畝、春見32萬畝、愛媛38號22萬畝、清見6萬畝。
“眉山地理位置好,北緯30°最適合晚熟柑橘種植。陽光正好不多不少,從開花到結果時間長,讓柑橘有更多的時間積累,晚熟柑橘品質更好。就像功夫一樣,有時間進行沉淀、積累,才能練好。土壤肥沃,相比其他產區,這里的柑橘葉片更加濃綠?!毙茇埜绺邕@樣介紹眉山晚熟柑橘。
眉山柑橘種植總面積不再增加,目前部分種植者正在有序退出,保留柑橘優勢區。
而品種的更新更是保持區域優勢的重中之重。任何品類作物的種植者,都想通過抓住品種,來抓住產業的命脈。一直在迭代、躍遷,往更加新、優、特品種邁進。
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眉山市將選品種的主動權握在了政府的手中。即便是真金白銀砸出去就能看到效果,顯然,這種發展手段也不是所有城市愿意采用的。這或許是眉山才有的勇氣和底氣。
“晚熟柑橘用工量很大,管理麻煩。需要解決抗凍、抗旱問題,又要解決套袋及蓋膜的問題。在優選品種方面,我們下了很大力氣。通過母本園、良繁園、品比園、標準園‘四園’建設,不斷篩選新品種,以及完善配套的新技術。這樣就可以不斷有新品種出現,淘汰一些表現不太好的品種,調整產業結構?!崩钣腊脖硎尽?/span>
系統化,眉山春橘在走全產業鏈高質量發展之路?
靜橘創始人韓東道表示,四川柑橘永遠是主流產區。韓東道也指出了柑橘發展的一大痛點:售賣!“銷售永遠是卡脖子的事情,目前50%的柑橘在沒有產出的時候,價格已經開始下跌?!表n東道給出三條出路:用好的企業品牌去引領(如,高山王子、褚橙);用新品種改良,來平衡供求關系;全產業閉環的打造。
近兩年,眉山柑橘種植面積基本穩定在100萬畝,旨在打造晚熟柑橘全產業鏈高質量發展。
具體規劃詳見2020年眉山市人民政府發布《眉山市晚熟柑橘全產業鏈高質量發展提升行動計劃(2020—2022年)》。
李永安介紹,目前眉山市柑橘全產業鏈基本構建,品牌美譽度整體提升,整體競爭優勢基本確立,優勢特色產業集群基本行成。2020年眉山晚熟柑橘躋身全國首批優勢特色產業集群,以“眉山春橘”為全市區域公共品牌。2022年“眉山春橘”品牌價值達118億元。
眉山構建“1+5+N”的品牌體系,不只有區域共同品牌眉山春橘,5個柑橘重點縣(區)也都有其主導品種:東坡春見、丹棱不知火、青神椪柑、彭山壽柑、仁壽清見,等等。可謂全面開花。
在產業布局規劃方面,相對而言,眉山近兩年沒有太大的調整。全市都在打造全產業鏈高質量發展。各區縣都有不同的定位,促進晚熟柑橘加工貿易提檔升級。
舞臺已經搭好,就看產業鏈中各個節點是如何踐行高質量發展的了。市場為主體,優勝劣汰。這是市場經濟的殘酷之處,也是市場經濟的魅力所在。
農資廠商,從全品類服務商到單品類服務商?
產業向好,在農資鏈條上服務的服務商們狀態如何呢?
行業向好,就吸引資本進入。眉山市宏豐農化連鎖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兼技術總監萬江介紹,眉山農資批發商在300—500家,零售商有幾千家,基本上大的鄉鎮都會有70—80家零售商門店。
也有人表示,這個行業就是如此,有人進入,有人退出,做生意如飲水,冷暖自知。
疫情的影響,市場的通脹,大宗商品原料行情的大幅上漲等加速行業的進一步洗牌,今年眉山又新增了很多關門的店面。眉山市雙豐農資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楊嬋表示,“眉山市場上的復合肥價格在五六月高位的時候,經銷商層面都是呈倒掛趨勢,而終端價格上漲困難。之后又迎來干旱,日灼非常嚴重,(橘農)少施兩次肥,也造成我們庫房高鉀肥堆積。”目前,面臨冬儲,零售商歷經了之前行情的跌宕,非常保守,不愿拿貨,只想先走空自己的庫存,降低風險。
深圳芭田區域經理楊靜濤介紹,受今年1月倒春寒影響,很多樹上沒坐果,后面又受高溫影響,太陽果很多,今年柑橘產量較去年低。
農資廠商的說法,和眉山統計局給出的數字暗合。據眉山市統計局數據,眉山市2019—2021年,化肥施用量分別為11.42萬噸、10.92萬噸、10.83萬噸;2018—2020年,農藥使用量分別為3991噸、3433噸、2538噸。
眉山市農業局給出的減量方案是:在保糧食安全和主要農產品有效供給的前提下,通過有機肥替代、科學施肥用藥、改變施肥方式、精準測報、綠色防控、統防統治等方式減少化肥、農藥的施用量。
楊靜濤表示,今年柑橘區域肥料銷量減少是正?,F象。機會點是進口肥代理商進貨有點困難,價格上漲了,應該能搶點銷量。
化肥、農藥減量是大趨勢,在果蔬區更是如此。農藥、肥料企業需要更注重綠色、環保、高效的產品研發及推廣。年初的時候,營銷專家馮衛東就已經提醒過肥料企業,不要太看重噸位的增加,而要更注重銷售額的增加。農資廠商更要提升自身服務能力,加強團隊建設。
位于眉山的肥料企業川金象,也在研究作物的解決方案,為種植者賦能,川金象去年設立了金象云作物栽培與引種馴化研究中心。據介紹,市場上裂果率高達80%—90%的明日見,金象云的方案可以將裂果率控制在30%。
萬江表示,今年他們仍然保持增量,原因有新產品的引進,也有團隊服務的提升。宏達農資今年給仁壽縣大戶做的全程植保方案就讓種植戶獲得了豐收,也讓他們贏得了市場。
萬江表示,未來有好的資源,有性價比高的產品資源的經銷商會有好的發展,更要有成熟、健全的團隊。銷售、推廣、服務團隊都得有,需要更加注重團隊人員的素質,技術將會顯得越來越重要。
所以,農資廠商要想在眉山春橘全產業鏈高質量發展這個蛋糕中搶食,還需要擁有更多的技能。
有人預測,未來,有產品、有理念、有服務的農資經銷商會更有競爭力。并且,服務商將會從全品類服務商向單品類服務商轉型。
種植者,以銷售能力定位種植規模?
種植,一向是勇敢者的游戲。
農業太殘酷,除了正常的成本投入之外,天氣也是一大影響因素。
那么,眉山的種植者究竟賺不賺錢呢?
很多人介紹,種植面積在200畝以上的大基地基本上賺不了錢,反而種植面積在10—30畝的散戶基本上是賺錢的。
筆者向一些種植者及經銷商了解到,大部分認可每畝投入在4000元上下。其實種植投入,一直是豐儉由人。僅農資一項,投入的差異就很大,有投入1000元/畝,有投入3000元/畝的,也有投入5000元/畝的。
調研時,很多人都說今年沒什么變化,但是市場總是有細微的變化發生。以愛媛38號為例,調研的時候大家都表示,今年套袋的愛媛38號占到了三分之二。
目前愛媛38號已經開始成熟,今年的價格好于往年,今年價格基本上都在3.5元/斤以上,上等果都在4元/斤以上,特級果5元/斤以上。按畝產6000—8000斤,減去投入成本,基本上畝收益在2萬元上下。
那么,為什么大戶會不賺錢?
熊貓哥哥解釋,基地的主要費用在于人工,散戶都是自家在管理。人工多的話,難免會出現質量問題,并且,散戶一般都是老樹,基地多為新栽種的,老樹的品質也會更高。
韓東道認為大戶不賺錢,就是因為目標太大,想法太多,做得太少!所以,寶馬開進去,三輪車出來?!按髴敉度氲某杀咎吡?,晚熟柑橘用工量很大、管理麻煩。適當可控的規模會更加合適,不要以財力來定位規模,要以銷售能力來定位規模。”
萬江也表示,規模適當未來將會是更優的選擇?!胺N植面積不能太大,50—200畝,這樣既有產量,也有規模優勢,收購商會優選。”
目前眉山春橘的種植者多為散戶,而大多數服務商的主要精力都是在服務散戶,并且在引導散戶種出更好品質,賣出好價格。
靜橘一直圍繞主流產品服務,其中弱小散橘農幫扶組織也已經在丹棱落戶。
韓東道一直認為,好的柑橘都是散戶種出來的。
靜橘要做好標桿,讓更多的散戶依照標準走,爭取讓“好土地+好農戶(有責任心,有技術)+好產品(綠盟) ”賣出好價格。
熊貓哥哥也在拓展服務內容,從技術服務到銷售服務,也在做打通產業鏈的探索。
“打通產業鏈,讓這個產業健康發展”也是熊貓哥哥的意愿。針對橘農扎堆售賣影響價格的問題,他們根據橘農的銷售意愿和銷售時間來做不同的種植方案,并成立電商公司,為銷售商做拓展。
青神縣實行的“5+4+1”小農利益聯結機制也很受橘農歡迎。橘農把果園托管給合作社,合作社對果園進行標準化改造,聘請專業人員對果園進行管理,畝產值的50%歸橘農所有,40%歸合作社所有,10%歸村集體經濟聯合社所有。
避免粗放化,追求精細化;避免零散化,追求系統化。不追求面積的擴張,開始追求整個產業鏈的高質量發展,是眉山春橘的發展特色。
即便是總面積不變抑或略有縮減,但是眉山春橘仍是在高質量發展中。所以,眉山仍然是晚熟柑橘的主流產區,眉山春橘市場仍然是大市場,只不過,更有能力的人才能爭得這份紅利。